李志民：别高估也别低估技术对教育的影响！
《中国教育网络》总编辑、《中国科技论文》 主编李志民在2017中国教育家年会上发言
我本人从1994年参与我们国家的互联网建设，到现在20多年。这次会议上，我想讲一讲我们的信息技术怎么发展以及怎么样影响我们教育。
互联网正在促进人类文明迈上新的台阶
我一直认为互联网正在促进人类文明迈上新的台阶。
大家知道人类文明先后经历了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，现在正在进入信息革命时代。我认为，信息革命时代最重要的基础是互联网。农业革命使人们从采食捕猎演变成有目的耕种。工业革命使手工业作坊变成了大工厂机械化。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主要是技术提高。而信息革命时代，人类要靠技术的提高，来解决知识生产和交流的效率问题，在继续提高物质生产和交流的效率的同时，主要是提高知识生产和交流的效率。
我认为人类社会正在形成以信息为发展主导因素的趋势。人类生存的三大要素分别是物质、能量和信息。由于互联网改变了传统的信息传播方式，颠覆了传统的信息传播基本规律，使得人类再也无法垄断信息。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，它们都是以物资和能量在主导社会的发展。而今后，我们的社会将是以信息作为社会发展的主导因素。
大家已经真正地感觉到互联网时代的到来。1994年国家互联网全功能接入，从此中国被国际上正式承认为拥有全功能Internet的国家。20%的大学教授拥有Email可能是1996年的事，社会上广大老百姓知道互联网差不多得到2000年。互联网到中国仅仅不到20年的时间，它却影响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。但是互联网对人类的影响还将不断扩大。
互联网存在四大发展阶段
理解互联网，或者说理解事物的发展，一定要从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，从人的本质需求来理解。
互联网的发展，存在着这样几个阶段。今天，互联网的发展还处在第一个阶段，我把它叫做信息互联的阶段。在这个阶段里，互联网主要是解决人类知情权平等的问题。人是一种社会性的东西，对社会事物有参与的欲望，有表达的欲望。互联网作为这样一个有力的工具，很好地解决了人类知情权平等的问题，这是互联网发展的第一个阶段。
再发展，互联网会发展到第二个阶段，我把它叫做消费互联阶段。在这样一个阶段，互联网主要是为人类的物质生活提供方便。比如说刚刚过去的双十一，一天内某个网站的销售额达到2000多个亿。而五年前，销售额才仅仅34个亿。可以看到这期间发展的速度是非常快的。互联网消费阶段第二个阶段才刚刚起步。为什么说刚刚起步？因为我国电子商务全面销售额占不到国家零售产品消费额的10%。
互联网再发展会上升到第三个阶段，即生产互联的阶段。在这样一个阶段，互联网主要服务于人类的就业和生产。中国工业制造，德国工业4.0等等，都是生产互联的一种体现形式。
互联网的第四个阶段，我把它叫智慧互联的阶段。在这样一个阶段，互联网主要是帮助人类实现知识和精神生活上的追求。这个阶段，是文化大繁荣的阶段。
在互联网的发展过程中，并不是说到了进阶到第三阶段，第一阶段的特质就消失了，不会这样，它是并行发生的。
互联网发展过程中会诞生各种技术，各类概念。比如说前天谈物联网，昨天谈云计算，今天可能谈大数据，明天我们谈软件定义网络，后天可能谈区块链技术等等。这是因为在不同的阶段，人的需求不一样，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不一样。
互联网会改变行业形态，互联网还会改变市场的结构。今天我们谈互联网，往往认为它是一个强有利的工具，却忽略了互联网提供给我们这个时代的伟大精神。我把互联网精神叫做合作共赢共建共享。互联网的本质规律叫做无穷大和无穷小。互联网作为运营商，它的用户会无穷多，作为用户交汇会无穷小，互联网的内容会无穷多，你需要的占比会非常小。
最初研发互联网的时候，它是保密的项目，研发互联网的时候论文都不允许发的。但是，互联网发展到今天，“开放”已经成为它的重要特征之一。互联网的数据是“天量”，不是“海量”。“海量”不足以表达互联网所传输的信息量之多之大。
互联网时代，将成为互为师生的时代
接下来，我们谈谈互联网对教育的影响。互联网时代我们的教育将成为互为师生的时代。为什么呢？
不同的社会阶段对应不同的教育形态。在农业社会里，农业社会的教育形态是所有教育要素、教育实施，都集中在教师个人身上，知识是垄断的。因而，它的特点是规模小，没有标准，但是它有个性化。在工业社会里，教育要素和教育实施，主要集中在学校，学生和家长追逐名校，全社会都是名校情结，知识是半垄断的。今天的学校、班级，主要是适应了工业社会的发展。不要说今天的教学没有个性化，这是工业社会的特点决定的，培养人是成批的培养，教学是标本化的，但是它没有个性。
到了信息社会，可能所有的教育要素都要集中在平台上，集中在大的平台上。教育的实施是以个人为主，个人可以进行个性化的选择，真正实现个性化的学习。它的特点实知识无法垄断，规模大，灵活，个性化。
教育的四大要素，教育者、受教育者、教育内容和教育物资，都在变化。
在信息技术的推动下，我们的教育要素正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。教育的内容极大的丰富，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的。教育者由学校教师变成网络大平台，知识是开放的、公开的、方便的。而受教育者的学习态度、学习要求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。不要小看受教育者的变化。我们的上一代是数字难民，这一代是数字移民，而我们的学生却是数字原居民。他们从小习惯于通过屏幕学习，我们认为书本学习效率高，他们认为屏幕学习效率高。
同时教育物资也在变化，比如说原来学习要用字典，要用图书馆。但是今天，学生们却在用互联网学习。技术不再是简单地支撑教学，它融入到了教育知识传播的过程中。今后的大数据、多媒体、VR、CR、AR等等会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。
不要高估也不要低估技术对教育的影响
假如说我们今天的高等教育已经够给每个学习者提供证书的话，企业家招聘的时候还需要大学毕业证吗。只要证明你有能力，特别是民营企业可能就不需要大学毕业证。慕课的发展使得任何人在网上都能找到适合的课程，那么到时候，谁会到教室上一堂效果差的课？慕课打破了地域限制，模糊了学校性质，甚至改变了留学的概念。过去说留学是到驻在国学习驻在国的课程，今天只要有网的地方可以学习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课程。互联网会改变整个行业的形态。互联网可以促进教育的公平，提高教育质量。同时我觉得信息技术还会降低教育成本……
历史上每一次信技术新发明总会使教育工作者兴奋，总会带来教育变革的大讨论。技术的革新曾经带来教具的改变，学习工具的改变，考试评价工具的改变，以及课堂结构的改变等等。但是人们总是高估技术发明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。
人们总是高呼着：人工智能来了，信息技术来了，我们教师要失业了！
告诉大家没那么快。但是如果你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，如果你不重视，你低估技术的影响力，你不改变你的习惯，你不学习，不采取新的方式。今后十几年，技术可能会真正地影响你的职业。
我们不要高估也不要低估技术对教育的影响。
信息技术到底影响不影响教育，到底影响哪部分的教育？
那么信息技术到底影响不影响教育，到底影响哪部分的教育？从本质上来说一说。教育的本质作用，我认为应该从三个层次来讲。第一个层次，从全人类来说，教育承担的是文化和价值观念的传承与发展。第二个层次，对于国家政府来说，主要是要提高全民族素质，为国家建设提供人力资源保障。第三个层次，则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说。学生为什么花时间花钱上学接受教育？主要是追求个人幸福生活，这种幸福包括物资和精神的。对于穷人家的孩子，可能首先要解决物质生活的问题，富人家孩子可能主要是追求精神生活。
如果大家认可以上教育的作用的话，那么我们接下来可以谈谈教育的本质。
从狭义上来讲，教育和学习是同一概念的不同角度表达。谈教育是政府是学校，谈学习是孩子是家长是学生。一个是主动态，一个是被动态，但是它们本质上都是讲知识传播。而且这种知识传播过程形式是多样的，不仅仅局限于学校、家庭等等。
如果大家认可刚才对教育本质的认识，那接下来，我们可以把教育或者是学习分成三类。第一类是人际交往学习，人作为社会人，要跟社会交往，要会语言，要懂礼仪习惯。这一类学习主要靠模仿和习惯养成。其中，学习场景很重要，有了好的学习场景，学习效率很高。
第二类学习，就是知识传承类的学习，比如说文字、历史、文学、数学、物理、化学等等。这一类的学习主要是依靠前人对知识归纳总结，后人通过面授传承。这一类的学习，课堂教育效率高，这一类学习才应该成为学校的主要功能。
第三类学习是文明发展类的学习，譬如说我们的科学研究、工程设计、生命科学、行为科学等等，这一类学习需要系统的基础知识，需要有灵感和洞察力，需要有想象力，需要有批判精神。这一类学习就是我们研究教育。
根据上述的分类，我们大体就可以预测，信息技术将取代第二类学习，即知识传承类学习。对于人际交往学习、人类发展学习，信息技术可能还取代不了。慕课可以推动知识传承类的学习，可以为人际交往学习提供更有效的学习环境。我们今天讲第三类学习，文明发展学习将成为传统大学的重点。中小学的教育将不仅仅是知识传承类教育，更是习惯等培养，其中慕课可以作为培养手段，不能作为全课程的学习。
最后我想说，过去我们人类文明从石器时代走向青铜器时代，不是因为祖先把石器用完了；今天人们不用胶片相机了，改用数码相机，不是因为柯达公司胶片不够先进；今后学生不到教室上课了，不是因为学校排名不够靠前，名师不够多等等，仅仅是因为技术促进人类文明迈上新的台阶。而且技术的发展和资本的贪婪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，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及时转变观念，如果我们不能引领人类文明发展的步伐的话，我们至少应该紧跟人类文明发展所走过的脚步。
